Quantcast
Channel: 苏醒的波塞冬
Viewing all articles
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218

雁北和内蒙古《诗选刊》

$
0
0

雁北和内蒙古《诗选刊》

      

雁北诗:“一颗成熟的豆荚,啪一声裂开,屋子就静静坍塌了”

 张天南

 

19848月,正值草原上最美丽的季节,中国新诗历史上第一家《诗选刊》诞生在“天苍苍、野茫茫”的北疆重镇呼和浩特。仿佛是又一次接到了黎明的通知,老诗人艾青从病榻上猛然跃起,以74岁高龄为创刊号题写了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:“新诗充满希望”!

首卷《诗选刊》开宗明义,中国特色鲜明:“选取符合四项基本原则,符合双百方针,艺术上有相当造诣或别具特色的各种风格、各种体裁的诗歌佳作”。 所开栏目有:新作拔萃、山水田园、民族摇篮、我的中国心、童心篇、列国诗览胜、处女作、刺玫瑰、诗人自选诗、散文诗、叙事诗、旧体诗、诗集撷英、读者点诗、诗坛信息,等等。

《诗选刊》初为季刊,当年出版两期,第二年改月刊。封面设计达楞(流行歌曲《天边》词作者),插图曲光辉。编辑部从始至终只有雁北、阿古拉泰两名责编,但其顾问却几乎囊括了所有从文革中逃过一劫的著名诗人。他们的名字在这本32开、128页、定价只有四毛钱的小小刊物上,重新放射出灿烂的光芒:艾青、公刘、巴·布林贝赫、李瑛、克里木·霍加、杨牧、杨匡汉、杨熙龄、张志民、方冰、白航、芦萍、邹荻帆、袁可嘉、绿原、谢冕、流沙河、柯岩、柯蓝、饶阶巴桑、贾漫、安谧。      

马蹄踏踏,鼓号声声。一时间,全中国老中青三代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阴山北麓这座风雪边城。其中包括:老诗人艾青、绿原、蔡其矫、昌耀、牛汉,等等。青年诗人北岛、江河、顾城、杨炼、多多、舒婷、食指、芒克、海子、西川、欧阳江河、李亚伟、郭力家,等等。创刊号推出公刘、杨然、刘湛秋、余光中、舒婷、纪宇等诗人作品。不久,重获新生的流沙河开办了《台湾十二中年诗人》专栏。译作则有:西川《二十世纪英国诗选》,沈沥淅、赵健雄《苏联当代抒情诗选》,董继平《当代新西兰诗选》,石默《芬兰现代诗选》,等等。1986年,《诗选刊》以空前规模推出“中国现代主义诗歌群体展览”。

因为《诗选刊》的一举成功,风华正茂的诗人雁北、阿古拉泰一夜成名。回想1982年,刚从大学毕业的雁北第一次迈进出版社的大门。两年后,经呼和浩特市《山丹》杂志主编、老诗人毕力格太力荐,阿古拉泰调入《诗选刊》编辑部。据我所知,1982年大学毕业后,出身乡野的雁北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入内蒙古出版社,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一名助理编辑,和他的前妻——一位昔日大学同窗的努力关系重大。

坚冰破解,百舸争流。正如阿古拉泰在《不老的艾青》一文中所述:“《诗选刊》异军突起,声誉日隆,社会影响、经济效益稳步上升。我和雁北喜不自禁。于是,怀揣着激动,前往北京觐见威震诗坛的大诗人艾青。艾老说,《诗选刊》要合着时代的脉搏,表达人民的心声;诗可以轻歌曼舞,但更要振聋发聩;诗,应成为黑夜里的火把,不要陶醉于午夜庆典的礼花”。

据阿古拉泰回忆,“到1987年,《诗选刊》发行量已近三万份。来人、来稿、来函令人应接不暇。隔三差五,便有一两位风尘仆仆、衣着不整、面色憔悴、长发披肩的男诗人或削着短发的女诗人,背着行囊骤然降临,勇士一样自报家门:诗人×××,徒步考察长城黄河,今日造访驿站《诗选刊》。像怀揣鸡毛信的海娃,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组织,望着天花板大肆颂扬《诗选刊》,讲述一路见闻,然后颓然落座,听候发落……于是乎我和雁北责无旁贷地掏出散金碎银,精心打点这些踉踉跄跄、同命相怜的难兄难弟……”

在这段激情燃烧的岁月里,应雁北、阿古拉泰特邀,我有幸在《诗选刊》充当两个“助理编辑”的“编外助理”。主要工作是从呼啸而来的文学报刊中选出那些堪称优秀的作品。其次便是编辑、划版、点评、校对、给作者回信等等。或许是上苍的有意安排,或许是命运使然,渐渐地我发现,雁北和阿古拉泰志向疑似,境界不同,一个虚怀广纳,一个独断专行,他们同编一刊,同处一室,矛盾分歧在所难免。阿古拉泰的兼容并蓄、广交天下和雁北的唯我独尊、一意孤行恰成鲜明对照。从互不相让的拍板定稿之争,终于演变到互不干扰的轮流执政。细心的读者从目录末行不难发现,二人署名的前后暗藏玄机。

正当《诗选刊》如日中天之际,突然的变故从天而降。据阿古拉泰回忆,正当我们“喜滋滋地谋划着扩版事宜之时,却突然接到上级指令:停刊。理由是,刊发的作品多出区外作者之手!他接着写道:“这真是晴天霹雳!真是天大的笑话!选刊不选区外作者的作品,如何走向全国呢?难道文化还要自治吗?那大诗人艾青为什么写《一个黑人姑娘在歌唱》呀?单田芳的评书也没说咱内蒙古的事呀;鄂尔多斯羊绒衫还出口卖给外国人穿呢!”

然而,“秀才见了兵,有理说不清,说清了人家也不听!如火如荼的《诗选刊》顿时偃旗息鼓。渔民沉了船篷,骑手胯下没了骏马,我俩像泄了气的皮球……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呢”?无奈,阿古拉泰火速赴京,想请大诗人艾青主持正义,力挽狂澜。然而此时的艾青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热情。他宽慰说:“不让当勾兑师,那就索性开酒坊吧,自酿自饮——好好写诗。”

就这样,一部大戏,真正的高潮还未到来,就黯然落下了帷幕。记得停刊后不久,抱着最后一线希望,阿古拉泰约我去见时任内蒙古党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的包明德先生,希望出现转机。包明德先生和蔼地笑了,他一脸真诚地告诉我们,刊号已被国家新闻出版署吊销,一切为时已晚。从哨兵把守的内蒙古党委大院出来,一叶风筝被树杈卡住,就像残酷的命运。

记得19877月,《诗选刊》创刊三周年,老诗人臧克家、贺敬之、冰心、张志民、艾青从首都发来贺电。艾青题:“诗应是时代的号角”。臧克家题:“诗苑撷英,眼高手勤”。冰心题:“天苍苍,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。在当年7月号的编后记里,年轻的阿古拉泰信心满满:“三年,我们真正走着一段艰难、曲折而光荣的路。有一点成绩,亦有点点不足。无须宣言,我们将一如既往,默默躬耕,不负诗坛厚望,提高质量,完成使命。路,还会很长……”然而路已经不长了,仅仅过了一个月,他和雁北就联名撰写了闭幕词:《告别的钟声》,向全国数万读者挥手告别。文章最后一句是:“告别的钟声响了,祈祷中国的新诗一路平安”。

呜呼,北风卷地百草折,胡天八月即飞雪。《诗选刊》38个月夭折于不测,共计出版38期。停刊后,国内外信函雪片般飞来。北大教授谢冕惊闻《诗选刊》停刊,含泪书写八个大字:“向《诗选刊》脱帽致哀”!

八十年代最后两年,雁北常颠簸于600公里京包线上。先是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养精蓄锐 ,其间和著名诗人叶文福等参加过哈尔滨首届冰雪诗歌节,与会者均为当年著名的诗人和诗歌编辑。他曾试图携手山西《太原日报》社同仁,重振《诗选刊》往日雄风。有一次在北京见到诗人简宁、老河,说起《诗选刊》,他仍然眉飞色舞,信誓旦旦,意欲招兵买马,东山再起。

在中国新诗的发展历史上,《诗选刊》的存在只是一个瞬间,它那灿烂的生命因为遽然夭折而令人扼腕叹息,但其披荆斩棘的努力却永难磨灭。198910月,诗人赵健雄在为内蒙古赤峰青年诗人协会《北中国诗报》创刊号撰写的《读后简记》里写道:“这几年的内蒙古诗坛,陆续出现过一些近乎奇迹的现象,《诗选刊》和《草原·北中国诗卷》之问鼎天下,便都是。历史上即使元朝,边关的文化似乎也没有真正影响过中原。但要写八十年代中国的诗史,是难以绕过上述刊物的。在催生、推动大陆种种现代与后现代诗潮的形成过程中,他们各自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。”

著名诗人贾漫亦曾寄语《北中国诗报》:“最近几年,内蒙古青年诗人山崩海立,鼓角争雄,才如茂草,荫庇牛羊。可惜高天厚野,少有用武之地,悲哉!哀鸣思战斗,回立向苍苍”!其悲愤的语气,肯定与《诗选刊》夭折有关。

的确,一个人或一本刊物,只有青春是令人遗憾的。但青春的意义也就在这里:惟其短暂才愈加恒久,惟其幼稚才绚烂高洁,惟其勇敢与任性,所以才一无顾忌,奋勇向前,即便是死在了路上,也那样悲壮热烈、无怨无悔。正如雁北的诗句,对于一棵“被自己的力量所折断的树木”,我们应该“忘掉它的伤痛,记忆它的年轻”。



 





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 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  游戏测试: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!!  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

Viewing all articles
Browse latest Browse all 218

Trending Articles